新闻
发表于 2010-5-14 23:34
最后的宣战(四十二)
黎家明
红丝带
20世纪80年代,在一次世界艾滋病大会上,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和艾滋病病人齐声呼吁人们的理解。此时,一条长长的红丝带被抛在会场的上空——支持者们将红丝带剪成小段,并用别针将折叠好的红丝带标志别在胸前。从此以后,红丝带成为了关爱艾滋病人的一种标志,不仅仅是艾滋病人,还包括大夫、志愿者以及其他关心艾滋病患者的人,都会在特定的时候戴上它。
克度
2002年8月6日,国内第一例抗艾滋病药被正式批准上市,它是东北制药厂仿制成功的。而在此之前,中国抗艾滋病药全都依赖进口。齐多夫定是治疗艾滋病的基础药,是美国一家公司开发的,它在中国的保护期是到去年底,因此东北制药厂是合法仿制,东北制药厂给它起的中文名字是克度。
强制许可
目前艾滋病治疗采用的是“鸡尾酒”疗法,要想把艾滋病患者的药费降下来,需要不同种类的国产药上市。艾滋病的联合用药它是应该涉及到一组药物,能够在短期内也在国内生产吗?
中国疾病预防控制司首席专家邵一鸣说:可能还会陆陆续续有另外几种药物出来,那么这也多数是一些没有在中国申请专利或者专利保护期已过的药物。但是由于艾滋病的治疗是需要一组药物特别是两大类药物,也就说逆转录酶抑制剂和蛋白酶抑制剂的合并使用,那么对于后一类蛋白酶抑制剂的药物,它们由于发明得比较晚,专利期还会维持若干年。
那么单等专利保护期过期这条路是走不通的,这要取决于我们国家政府在什么情况下,动用世贸组织的这样两个条款来尽快地给我们国家的艾滋病患者生产、提供价格能够承受的这样救命的药物。世贸组织的两个条款包括强制许可和平行进口。所谓强制许可,就是当一个国家的人民的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时候,这个国家有权不顾专利保护的情况来强行仿制生产这种能挽救生命的药物。
《朋友和泪水》
痛苦,是生命力旺盛的种子,它会发芽,慢慢长大遮住阳光,让人迷失。
孤独,是疯狂的异形,它会秘密地潜入生命,悄悄地扭曲心灵。
如果痛苦和孤独联手,就象给灼烤生命的火上浇油,痛苦变得越加孤独,孤独变得越加痛苦。
生病以来,我最大的收获是朋友。
朋友,是一把利剑,让我能在痛苦的密林里扫除荆棘,打开的一扇看见阳光的天窗。朋友,是一道清泉,深夜能让我稀释、冲刷创口上浓稠暗黑的孤独之毒。
那一天,我病倒在出差的旅途中,高烧、持久的腹泻。买了很多面巾纸,鼻血流出来的时候用。用过的纸小心地用一个塑料带装好,没有人的时候悄悄烧掉。
奶奶、妈妈、爸爸的脸,还有过往的快乐时光一直在眼前晃动,那么近,我可以清楚地听见那些笑声和话语……
塞外的夜有些冷,带给我一点清明。特别害怕自己高烧后会呓语,脑子里一直在提醒自己,千万别说胡话,决不能让同去的同事知道自己的秘密——这样的疾病。
躺在床上想,这一次我可能真的回不去了。那时才知道自己还没有真正准备好面对这样的死亡,自己还有那么多的牵挂,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给父母交代好……
有一个朋友,年纪比我大些,健康。几乎一年的EMAIL和电话以后,我们成了好朋友,我开始喊他大哥。
我一直记得他说过一段话:家明,最困难、挺不下去的时候,你就来我这里吧,住到我家里来。你的情况我也已经和我太太说过了,她也和我一样的想法,希望可以照顾你。生活上,你不要担心,只要有我吃的,就有你的。至于治疗,大家一起想办法。这段话,一直深深记得,好象自己的生命多了一道保险带,那是朋友给的。我感谢生活,发自内心深处。在绝境的时候,一位素昧平生的朋友可以这样对我!我是幸运的!
那一天,我给大哥打了电话。大哥问了我电话号码,先挂了,再打过来。一年的交往都是这样,有时他甚至宁愿用手机给我打长途过来,也不愿意让我用IP卡给他打。用他的话说:你还是省省吧,省下来将来买药用。
我在电话里告诉他我的状况。
大哥说:你怎么那么傻呀,家明!跑那么远。
我说:没有办法,出差,我得养活自己。
他说:你也太老实了,不能编个理由不去吗?!你以为你自己很强壮吗?
这样的责备让我哭得一塌糊涂,我说:我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生病,大哥,我可能回不来了。
他说:你要求马上回来,坐飞机,马上,机票我来出。家明,你记住,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坚信你可以在2008年来北京,和我们一起看奥运会。挺住,别趴下!
当我终于回到自己的小屋的时候,我对自己说:我回来了!
也许,我永远都不会住进这位大哥的家里,但我知道,即使一个人在生命最绝望的时候,只要还有朋友和朋友给予的希望,就可以抵御孤独和痛苦,不管这样的孤独和痛苦有多重。至少,在今天我觉得还有人爱我,不愿意看见我死;至少,在最后的时刻,我知道一定会有朋友在身边,他们会帮助我给爸爸妈妈继续一个美丽的谎言……
有一次问一个很好朋友:在你面前老是诉苦,有时还哭,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很软弱?
他说:不会,因为可以理解你的处境。换成我还不一定如你呢!
只有在朋友的面前,我的泪水才可以毫无顾及地流下来,我害怕没有地方哭泣的时候,软弱就软弱吧!
我从来不连续对一个朋友不断诉苦,把别人当成垃圾回收站,不管这样的朋友是健康的还是病友,因为觉得那样对朋友不公平。上帝也会厌倦一个人一直不断地唠叨自己的不幸和痛苦。自己感觉很愧对我现在这些朋友,因为他们和我一起分担的总是痛苦多过快乐。我拿什么偿还你们,我的朋友们!
很偶然地看了一集电视连续剧《ji情燃烧的岁月》,很感动。一个人在家哭得很大声,很狼狈……看见别人犯了错,还可以有机会在爸爸妈妈面前说对不起,还能为病中的父母尽孝道,泪更是止不住地流淌。让泪流吧,可以洗刷很多东西。
好好地珍惜生命吧,好好地爱自己的父母吧,朋友们!有些泪水是永远洗刷不了那些不可逆转的时光……
(待续)
新闻
发表于 2010-5-14 23:35
最后的宣战(四十三)
黎家明
花茶杯、电饭锅和癌症病房
2010年全世界感染艾滋病病毒者将增加到1亿人。
根据联合国支持的英国科学家们进行的一项调查,到2010年全世界感染艾滋病病毒者将从现在的4000万人增加到1亿人。科学家们认为,在未来的30年里,感染艾滋病的总人数可能增加到3亿人,艾滋病已经成为至今人们看到过的破坏性最大的疾病。(人民网6月25日)
中国艾滋病问题现状及其它
日前,外国记者新闻中心邀请卫生部疾病控制司司长齐小秋介绍了中国艾滋病问题现状及其它情况。齐小秋说,自1985年发现首例艾滋病感染者以来,艾滋病在中国快速蔓延。据今年上半年初步统计,艾滋病感染者比去年同期增长16.7%,估计已近100万。其中艾滋病患者为20万,大约有10万人已经死亡。到2006年底,艾滋病患者的人数将超过30万。与人口数量相比,中国艾滋病感染比例仅为0.08%,按国际上0.2%以下属低流行区的标准,中国属低流行区。
卫生部负责人在以“艾滋病防治”为主题的第三次援助国协调会议上宣布,我国政府将艾滋病专项防治经费由每年1500万元人民币增加到每年1亿元。关于艾滋病区域分布和传播方式,齐小秋说,中国西南、西北地区以云南、广西、四川、新疆等省份流行情况较为严重,主要因吸毒导致艾滋病;中部以河南、安徽、河北、山西、陕西等省疫情较严重,主要因非法有偿献血导致;广东、上海、北京等大城市及沿海地区主要是性传播所致。(南方都市报、人民日报)
花茶杯、电饭锅和癌症病房
人只不过是一根芦草,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但他是一根能思考的芦草。用不着整个宇宙都拿起武器才能毁灭他;一口气、一滴水就足以至他死命了。
然而,纵使宇宙毁灭了他,人却依然要比置他于死命的东西更高贵得多;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死亡,以及宇宙对他所具有的优势,而宇宙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因而我们全部的尊严就在于思想。正是由于宇宙而不是我们无法填充的时间和空间,我们才必须提高我们自己。因此,我们要努力好好的思想,这就是道德的原则。
这是帕斯卡的话,今天在我看来他不是一个从1623年活到1662年的思想者——他是在看着我,就在此时此刻,轻轻地对我说的。
我不懂哲学,HIV病毒让我在学习思考。
以前,在我最早的文字里,写到我去买电饭锅,当营业员问我是选择3年保修期的还是8年保修期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3年保修期的那一只电饭锅。那时的我只有恐惧和悲哀,白色眼睛里只有黑色的未来,我根本不知道我还有没有8年的命。死亡永远都是和生活的每一个细节丝丝相连,所以那时的我就一直在恐惧中颤颤惊惊,死亡的未知窒息着我的呼吸,随时随地。
今天,路过商场,在绚烂的灯光下一只美丽的茶杯吸引了我。明亮的黄底色,有一些温暖的咖啡色和红色的图案,厚厚的,笨笨的、憨憨的、微笑地看着我,希望我握住它。那一刻他是一个美丽的生命,在和我对话,在笑。
我双手捧着他走在灯火阑珊的街头,小心翼翼。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我笑了。我感受到一种久违的畅快和充实!
今夜,今夜,我眼里只有纯粹的美丽,只有简单的快乐。我又可以从容地欣赏美丽了,心无旁碍,心醉神迷。虽然没有欣喜若狂,但心满意足。
忽然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在癌症病房里看见的笑容、听见的笑声,还有那些淡定和从容。
有些东西,我无力阻止、无法消灭和忘记,但我今夜可以承载那些东西并去欣赏美丽——在这个秋季我可以捧着一个美丽的茶杯,享受温暖了。
手表、FLASH、366颗幸运星和《我爱你,妈妈》
我是急不可待的、贪婪地打开它们的。
是几个老朋友寄来的礼物。这样的时刻让我想起小时侯过生日打开爸爸妈妈的礼物。
366颗幸运星是玻璃瓶子装的,瓶盖破了,但366颗星星一个不少,我还是幸运的。我将它们放在窗头,月光可以看见的地方,它们在月光中闪闪发亮。你希望我一年每一天都幸运,我希望它会给366个病友每人带来一次幸运的。
三盘音乐CD全是我喜欢的,纯净的吉他乐曲象在轻拂心弦。还有那本《我爱你,妈妈》,每一句都是我想对妈妈说的,我们一起爱我们的妈妈吧,因为我们的妈妈是世界上最伟大、最无私、最美丽的妈妈。
和我一样喜欢白桦树的朋友,一直以来我们没有停止过通信。我还记得你曾经怀疑,我是不是你在外工作的弟弟;你还问过我,我那本书198页旁边的插图里的眼睛是不是我眼睛的样子;你告诉我怎么在公用电脑上删除个人历史记录,小心和别人通电话的时候对方是否有来电显示;你不知道我的生日,却寄来了生日贺卡,因为你舍不得不和我一起分享贺卡的美丽;你在EMAIL里传来的每一个FLASH我都喜欢,因为那有想象中的你与我,我也在那里看见自己的影子。让我们继续写信吧——写它500年,哈哈!
日本的SPRING,你的考试准备的如何?薄的袜子、厚的袜子、软软的围巾和手套,全是我喜欢的颜色。没有想到在它们中间还有一块手表,手表没有碰坏,很准,还带来了你那里的时间——1个小时的时差,呵呵。也没有想到你在论文中会提到艾滋病。等你学成回国,我请你喝茶去,中国的茶叶永远比日本的好,对吗?
感谢你们,我的朋友!是你们帮助我一次次打败孤独,带给我欢喜的眼泪。
契坷夫说:比如说有很穷的亲戚上别墅来找你,那你也不要脸色发白,而且要喜气洋洋地叫道:“挺好,幸亏来的不是警察。”
比如说要是你的妻子岁你变了心,那你也要感到高兴,多亏她背叛的是你,而不是国家。
当火柴在你的口袋里燃烧起来,那你也应该感到高兴,而且要感谢上苍,多亏了你的口袋而不是火药库在燃烧。
要是你的手指扎了一根刺,那你应该感到高兴:“挺好,多亏这根刺不是扎在眼睛里!”
要是你有一颗牙痛起来,也应该同样感到高兴,幸亏不是满口的牙都痛起来了。
我想说:比如我这样掉在井底的人,只要抬头——看不见星星的时候,一定可以看见白云,看不见白云的时候,一定可以看见星星;太阳和月亮终将满照头顶的那一片小小的天空!
(待续)
新闻
发表于 2010-5-14 23:36
最后的宣战(四十四)
黎家明
8月6日,国家药监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东北制药集团颁发了国内第一个生产抗艾滋病药——齐多夫定的批准文号,两个星期后,卫生部给东药发出了第一份18万片的订单。
虽然众多的国内企业提交了30多份抗艾滋病药物申请,但大家能够选择仿制的只有齐多夫定(AZT)、司他夫定(D4T)、去羟肌苷(ddI)和奈伟拉平(Viramune),在17种抗艾滋病药品中,只有这4种药没有获得中国专利或专利已经到期。
上海迪赛诺的张俊杰介绍说,没有专利的4种药品已经可以组成两组配伍,换句话说就是两种不同“口味”但效果不错的“鸡尾酒”,应该可以满足一般患者的需求,今后钱不多的可以吃国产药,而有点钱的可以补充进口药。
目前抗艾滋病药品大致可以分成两类,一类是最早出现的逆转录酶抑制剂,另一类是疗效更好的和蛋白酶抑制剂,在4种没有中国专利的药品中,除了奈伟拉平(Viramune),其他都属于前者。
东北制药和上海迪赛诺都呼吁,希望国际社会放宽抗艾滋病品知识产权保护限制,以使国内企业能够仿制更多的抗艾滋病药,让更多的患者得到更完善治疗。
张俊杰表示,巴西、印度、南非等国政府对抗艾滋病药品采取的政策值得借鉴。据介绍,在防治艾滋病方面,巴西的做法目前最受推崇,该国由政府出面,与国外艾滋病生产厂家谈判,要求进口抗艾滋病药品大幅度降价,不予以降价的专利药品,实施强行仿制。此外,政府还出面举行原料购买招标,然后制定几家国营药厂生产,并由政府统一收购,发放给艾滋病防治机构。
而印度则干脆来了个“釜底抽薪”。抗艾滋病药品的专利几乎都属于“用途专利”,如齐多夫定本身并没有专利,它的专利就是治疗艾滋病。不过,印度的法律并不承认“用途专利”这一概念,所以美国上市的17种抗艾滋病药,印度的药厂几乎全部已经仿制。
张俊杰承认,中国完全仿效巴西、印度的做法并不现实。
(2002年8月28日新民周刊)
《伴郎》
深秋,桂花馥郁的风中,有很多婚礼。
大街上,繁华的路段总有很多婚纱摄影的店。巨幅的照片,甜蜜的新人亲密相拥相依;落地的大玻璃后面,优雅华丽的布景,绚烂迷离的灯光,那些美奂美伦的服装,在新人脸上、头上忙碌的化妆师,还有亲朋好友的祝福的眼光……每当走过这样的店,心里莫名的紧张,心是想快快离开的,脚步和眼睛却总是迟迟不肯离去。
我对自己说,没有什么的,不过是照片而已。我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保卫母亲,还有与自己体内的病毒作斗争,而不是为一张婚沙摄影在这里忧伤。也许,有一天,我可以和一个美丽的女孩一起完成一场纯粹的婚沙摄影。
然而,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好朋友要求做伴郎。
生病以来,我一直最害怕有朋友的婚礼。最开心的一次是参加一个病友的婚礼,祝福多于羡慕,宁静的快乐淹没了对未知而残酷的将来的联想,面对那样纯洁、凄美的爱情,我第一次感到另一种可以看见的美丽——善良。
在好朋友的婚礼上,我在心里告戒自己一定不要扫兴、不要联想。我喝了一些酒,用最笨拙的微笑面对这样的问题:嗨!你要抓紧,我们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啊?
夜里醒来的时候,我不记得刚刚进行过的婚礼,也不知道我这样一个伴郎在婚礼上的表现。看着天边半个月亮,痴痴地发愣,毫无睡意。
想起一个知道我病情的朋友。
那是一个一直真心对我的朋友,在这样的夜里,我想起了和那位朋友的对话,即使那仅仅是一些安慰我的话,我也满足了。那位朋友曾经说过,我愿意和你一起走过一生。我笑着说:好的,反正我的一生也不会太长。朋友又说:不会的。有爱就有希望,有药生命就会有保障,我们应该活得一样长……
我真的还能有婚礼吗?
有没有一个人的婚沙摄影?
我还能有自己的婚沙摄影照吗?其实,我不想知道答案,也许根本没有答案。
已经习惯了背起行囊就出差的日子。频繁的出差,错乱的时空,常常忘记自己是一个病人。一直想如何做好属于自己的手头的工作,全心投入烦杂的工作,让我快乐。但是当工作完成的时候,一下子静了下来,顿时陷入一片茫然之中。想家、思念母亲也在这样的时刻变得浓重,隐隐的痛从心里慢慢裂开……
还好,我还有朋友。面对太多的来信,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一一回信,只能对那些来信的朋友说抱歉了。
家明:你好!今天在湖南的文萃报(10月1日)上看到这样一条消息,希望能对你和你的病友们有所帮助。标题是《少数艾滋病毒感染者为何不发病———科研发现一种特殊蛋白质充当了“保护神”》:来自美国和中国的科研人员近日在《科学》杂志上共同撰文宣布,少数人的体内存在一种能阻止艾滋病发作的特殊蛋白质。目前全世界有大约4000万人感染了艾滋病毒,科学家发现,约有2%的病毒携带者竟然终身没有发展成艾滋病,成为“长期存活的病毒携带者”。这一现象表明,部分人对艾滋病毒具有先天的免疫力。研究人员将“未发病者”和“发病者”的免疫细胞进行对比研究后发现,凡是那些能“免遭艾滋病侵犯的人”,其体内都有一组名叫“阿尔法——防御素”的蛋白质。正是这种物质对其血液中的所有种类的艾滋病病毒都产生了重要抑制作用。主持本次研究的华人科学家张林其(译音)博士认为,这一成果意义重大,能帮助我们了解某些人的身体如何能抵御艾滋病病毒侵犯,完全可以找到治疗艾滋病的新方法。
祝你和伯母早日康复!
你的新朋友:nancy
家明大哥:你好!
我不是一个HIV病人,我希望能跟你做朋友,在去年我就对你的经历有所了解(在榕树下),但直到现在才把《最后的宣战》买回家看完。看完这本书后我不仅对HIV更加了解而且更懂得生命的重要。我曾经很害怕艾滋病患者或是病本身,因为我不了解它是通过什么途径传播的,不过现在我已经不再怕了。
我想其实有部分HIV患者是真正的强者,当然也包括你,你们更能体会到生活的美好,而我们这些健康人却整天怨这怨那,觉得世界黑暗,社会混乱,认为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是多么不幸,都错了,从你的身上我看到了,能健康的活着是多么美好多么幸福的事。是你让我知道要让自己活得有意义,你让我更成熟了,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
XXXX
常常收到这样的来信,也正是这样的来信让我感到欣慰,支持着我继续写下去,因为有和我一样的年轻人可以因为我的经历知道防治艾滋病的知识,逃离艾滋病的魔爪。
叶子、扁舟、田野、WATER、轻轻地走来、林阳这里所有的朋友,最近我因为出差很少上网,不能报平安,对不起了。现在我真的知道,在我身后有一群怎样的朋友,将我看成兄弟,看成亲人,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有朋友在我身后,我会让艾滋病魔失望的时间长一点的!我现在时刻准备着治疗,精神还好:)不要担心。
天是渐渐地冬了,今年的秋是短的,想起去年的秋,那时的孤独与悲伤比秋要浓。现在,我这里有很多朋友寄来的袜子、围巾,摸摸都是温暖的,而我又长大一岁了,应该更坚强了。
《一位伟大的老人》
常常收到同性恋朋友的来信,有的是病人,有的是关注这个群体健康的志愿者。
家明:我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姑且就先这样叫了。我知道你每天都有很多的这样的信,我也知道你有可能没有时间回我的信件。可是出于对你以及对《最后的宣战》的感谢。我还是写这封信给你。
我是一所大学的学生,我也是你的书里的第三章的《***小凯》的类似的人。很庆幸能及时看到你的文章,让我悬崖勒马,在这里我真诚的说声谢谢你。
说起看这这本书,是今天我在自习无意中去看的。因为出于你对我们这类人的了解,我首先看了《小凯》这篇文章。
大一,当我知道我是一个同性恋的时候,我很绝望。于是,我堕落了。跟好多人……今天我知道我也应该去寻找自己的真爱,目前我也真的爱上了一个爱我的人。也许我们可能是昙花一现,但是我还是爱了,因为几年以后我也会娶妻生子。没有办法,为了爱我的父母,我只有这样,但是我想拥有这样的美好的记忆也是不错的。
好了,不说我了。你现在怎么样了?你的母亲怎么样了?还有你的书我会继续看完的,我会永远的支持你,相信爱会有奇迹!命运会有奇迹!你能够给我回封信吗?对了,能给你交个朋友吗?我真诚的等待你的回音。
XXX家明:你好!
我是一个同志,也是一个艾滋病的志愿者,希望和你交朋友。
我这是第二次给你写信。也许是你很忙,没有时间给我写回信;也许是看我是一个同志,你我之间的性趋向不同,就没有共同语言;也许是你的病又有什么新的变化了。可以说我是含着泪看完你的书的,真的叫我很感动。我不会说那些华丽的辞藻,这也许是因为我是学理科的原因吧。但是我的心是火热的,我很想帮助你。我个人对艾滋病对艾滋病人的看法是,不管你是怎么得上的,但是至少你是用自己的生命,用自己的乐观,用自己对社会的贡献说明了一切。不是吗?我认为你是病人,也是无辜的。不应该把不公平的待遇强加在你们的身上。这样是不道德的,也是不人道的。日前我还和我的一个网友探讨过这个问题,她也是被我的言语说服了。我是真心的想帮助你,但是我不知道怎么作才是好的。
我现在也在致力于帮助我们这些特出群体的安全问题的工作,虽然我的工作不是很多,但是我想我尽力了。希望你好,也希望您健康,也希望你我能成为好朋友!
XX
这里我想说一个老人,那是我曾经遇见的一位和蔼的英国老人,他也是一个同性恋者。
他的爱人是中国人,6年前死于艾滋病。为了他的爱人,他设立这样一个基金会,并且用他爱人的名字命名了基金会。我和他见面的时候,他已经来中国100多次,一直默默地致力于中国艾滋病和同性恋等社会问题的慈善活动。
记得那是一个午后,一周前他在伦敦给我电话约好见面的时间。他是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者。交谈中,他一直微笑着。还拍着我的肩膀说,你是一个很好的作家呀。说得我脸都红了。我告诉他,我是不是学文科的,只是说出了自己的亲身感受。
他详细询问了母亲的病情,还问我有没有女朋友,鼓励我勇敢接受治疗。看见我没有吃午饭,在吃饼干,马上起身去找餐厅,并对我说:生活一定要有规律,不要吃饼干,要吃些有营养的东西。
我注意到他的手上戴着一个非常东方化的戒指。
我对他说:那是一个很东方的戒指啊。
他笑了:对,你猜对了。那是我的爱人送给我的礼物。他仔细扶正戒面,轻柔地抚摩着,脸上荡漾着回忆的幸福……
在我眼里,他是一位伟大的人,一位有真正爱情的慈祥的人。
他的爱人走了,但他的爱升华了,没有停止。面对他的微笑和拥抱,我想:现在对我而言,不再去想艾滋病让我失去了什么,因为我无力回头。今天的我应该更加珍惜和感谢生活,因为我获得了以前没有的生命体验,获得了那么多善良的朋友给我最真、最纯的关爱!我应该没有埋怨了。
真心期待有一天可以和大家见面!那一天,阳光灿烂,我会穿那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还有红色的T恤。拥抱!
(这一篇文字献给一位朋友作为生日礼物,也献给一位在艰难康复中的病友。)
(待续)
新闻
发表于 2010-5-14 23:37
最后的宣战(四十五)
黎家明
我的艾滋生活
——写在2002年艾滋病日
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确定今年的艾滋病日主题是:相互关爱,共享生命。
我是谁?
艾滋病日快要到了,这个过去从不在意的日子,现在却看成自己的节日。不喜欢那种一到这样的日子才想起艾滋病和病人的媒体,但关注是总是好的。
关注应该是用心的尊重和平等,没有猎奇和歧视。看见这样一个文章标题《艾滋女要结婚》,很不喜欢。我们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文章标题《感冒女……》或者《乙肝男……》,艾滋病只是一种疾病,不是划分人与人的界线!
我有两个名字,一个是母亲给的,另一个是我用悔恨的的心与艾滋病毒一起铸成的名字。
两个名字给了我两种生活。我越来越不喜欢在两种生活之间的身份转换。这样的经历让我烦躁不安。几乎不敢接电话,每一次的电话铃响,必是在深呼吸之后的小心翼翼——因为我不知道这次的电话是否与艾滋病有关,别人会叫我哪个名字……
面对镜子里的自己,有时我不知道我是谁。
一个叫黎家明的艾滋病毒携带者?
一个想要拼命保护母亲的赎罪的儿子?
一个早九晚五,在公司里忙忙碌碌的打工仔?
常常出差。在旅途的火车上,只要有阳光就眯着眼睛和太阳悄悄说话,在心田里,感激阳光带来的温暖和好心情,疲劳似乎渐远了。每每这样的时候,就有一种渴望,想要放飞在没有阳光的角落隐藏久久的梦——我想只有一个名字,那是母亲给我的名字,我可以对所有的人都大声地说出来;我想只有一个工作,不要白天为了生存忙忙碌碌,还要在夜晚为了积攒药费做第二份工作;我想能真正和我的同事们一样仔细地规划未来,相互关照,一路放歌;我想紧紧的拥抱妈妈,又敢毫无顾及地袒露心里话,让母亲的安抚驱走烦恼,可以有一个静静的梦……
我是谁?
我喜欢在阳光下微笑,喜欢穿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红毛衣。是你的邻居,你的同龄伙伴,你的同事,你的朋友!
(我的信箱:2008jiaming@vip.sina.com
我的论坛:http://jiaming.clubhi.com
我的文字:http://www.rongshu.com/rss/artofuser.rs?uid=744106 )
我爱网吧
今天我去了那家网吧。
雨雪交加的冬夜,橘黄的路灯、车灯催促着人们归家的脚步,却给我一丝温暖。远方家中妈妈的房间里那一盏同样橘黄的灯,此刻也应是点燃的,映着妈妈的微笑。
风雨中“网吧”两个大大的红字象老朋友的眼睛,是它看着我几百次的进出,看着我交替的泪水和微笑,看着我越来越轻的身体和越来越坚定的脚步。网吧依然喧闹,我的老位子在角落里等我。摸着冰冷的键盘,泪水止不住地落下。
就是在这里,我写出了二十多万字的心声——我的第一本书《最后的宣战》。通过这里,我拥有了无数善良朋友的关爱,也经历了最恶毒的诅咒。在这里,我开始期待2008年的北京奥运会;就是在这里,我开始向自己体内的艾滋病毒,向妈妈身上的癌细胞宣战!
我爱这个网吧!它是一片天空,心在这里可以骄傲地自由飞翔;它是一个客厅,在这里我重新开始拥有朋友;它是一个教室,让我学习成长的道理,知道人间的善良,苦难中的坚强……
害怕天黑
我害怕天黑。
长久以来一直担心未来,对于未知的惶恐让我难以平静很久。对莫测生命和内心平静的渴望,已远远超过想象……
冬天的晚上来的太早,静静的躺在床上,听见风声就想家,听见雨声就想妈妈。想得钻心的疼,压抑的抽泣变成嚎啕大哭。
常开灯睡觉,害怕闭上眼睛,天就黑了。
我在等待黎明,等待有阳光可以回家的日子。
祈福生命
有两对病友要结婚了,急急地恭喜、讨喜糖,用最热烈的笑冲去内心的阴影,生怕自己的忧郁会打搅病友的快乐。佩服病友的豁达,他们是真正地把握了今天。让我们为他们祈福——祝愿他们的快乐长长久久!
过去的两年,有病友离开。我记得穿黑衣服的小琪和她的新郎,我记得永远躺在那美丽湖水中央的大哥,我记得那个想结婚的、爱足球的少年,我记得那对相互搀扶的老夫妻,让我们为他们祈福——在天国,他们正快乐的飞翔!
让我为母亲祈福——愿她永远不知道她疼爱的儿子就是黎家明,愿她可以战胜癌症,比我活得更长久。
生病的英雄
既然没有选择,我选择学习坚强。
有一个病友,从小就有血友病,从童年起就不再有健康的快乐。因为输血他感染了乙肝、丙肝和艾滋病毒——他的体内有四种夺命的病。
他酷爱馄饨。见面的时候,他总带我去他喜欢的那家馄饨店,还笑着告诉我:荠菜馄饨是人间最美味。吃的时候,他象个美食家,告诉我他喜欢的馄饨有多少种,每一种的详细做法,如数家珍。
常给我发短消息,都是笑话,告诉我蚂蚁为什么怀上大象的孩子……
每一次的分手,他都习惯重重拍一下我的肩膀,象是要传递力量给我。大哥说过:今天是我们的,明天是多赚的。
大哥在我心中是英雄。每一个人都想做英雄,至少他可以做自己心中的英雄!给所有的人公平,让我们做自己的英雄。
驾驶员
在今天,人无法消灭比我们弱小千万倍的艾滋病毒。
从它来到我生命中的那一刻起,我的生命就象脱离轨道的火车,在山坡上跌跌撞撞,一路下滑。
我就是那列火车的驾驶员。
我还清醒着,还可以在疯狂急驶的车中尽全力控制方向,在艰难中保持平衡。我不想误撞任何路人,我还在鸣汽笛警告路人小心。
那稍有即逝的平稳中,我贪婪地欣赏下滑途中的美景。因为短暂,这样的景致即使平凡也显得绚烂动人。生命中一次小小的体验也许对我来说是第一次,也许就是最后一次。第一次缝袜子,第一次烧辣子鸡,第一次钓鱼,第一次用紫沙壶泡铁观音茶,第一次骑自行车去郊外……
我无比留念这个花花世界的每一寸美丽生机。在黑暗中,我用黑色的眼睛守望流星雨;风雨中,我用耳朵聆听花开的声音;疲惫后,我用心体会工作成果的快乐。
脱轨的生命给了我懂得感动和感恩。苦难也许会因为这样的感悟,于是给我一份提前来到的幸福和宁静。也许我可以在今生无悔,可以提前在天国为自己预约一个好位子——那是一个美丽的新世界!
所有诅咒、鄙视我的人们,也许我们可以一起诅咒疾病,祈福生命!感谢所有帮助我的善良的朋友们,因为你们,我会让艾滋病毒失望的时间长一点。
(待续)
新闻
发表于 2010-5-14 23:39
最后的宣战(四十六)
黎家明
出差回来,到我的小屋子已经是深夜了。
房东婆婆在门上给我留了字条:衣服晒干了,你忘记收了,我帮你收了。电费、水费代你交了,一共23.5元……
即使在这样疲劳、寒冷的夜里,这样的字条还是给了我温暖和轻轻地微笑。烧了水,简单打扫了一下房间。等水烧热的时候,觉得很冷、很静。放了音乐,音乐起来又觉得更安静、空洞,关了。
体力的消退有时会让我听见一种声音,那是一种脚步的声音,一种早晚要来的声音。害怕、担心久了,倒有一种想接近的念头,特别是在这样的夜。
站在煤气灶边上等水烧开,一边烘烘手。
火焰很蓝,跳跃着吱吱地响,象有生命一样。有对温暖的期待,心里也慢慢暖和起来——不管是大希望,还是小希望,能实现的,还是不能实现的,有希望就好。因为希望可以在我迷惑的时候,拉我向前走一步。
到年关了。最近白天的工作很忙,加上还有兼职,有点撑不住了。有一点好,因为累,只要上床碰着枕头就睡着了,少了噩梦。只是早上起来的时候,浑身象散了架一样,起床真是一件艰难的事情。很少有时间自己做饭,煮面条的技术越来越娴熟。每一次去菜场买米都会被人笑,我一般就只买几斤。因为自己烧的次数少,这样也轻,自己拎得动。
元旦那天,和爸爸妈妈通电话,祝福和希冀都有祈祷的味道。妈妈还是那句:我还好,不要挂念,不要影响工作,注意身体……我也还是那句:我很好,不要担心,身体很好,工作很好……
窗外,鞭炮和烟花在寒风中开放,好象很远。照了一下镜子,对自己微笑:新年来了!
时间真快。过往,也许在这样的日子里还有对似水年华懵懂的留念,现在,可以享受这样的时光飞逝——因为快,就有了分量,有了浓度,最关键的是,痛苦也走得更快了!
好象觉得应该做点什么,做什么呢?整理了一下屋子,仔细铺好床,放了喜欢的吉它曲子,在床上躺下。橘黄的灯光很暖和,它和我一起看书,是向一个朋友讨的《拒斥死亡》。记得那个朋友说:我不敢给你看。你不要看这样的书,会联想。
我说:不会的,看看而已。没有死,也就无所谓生。
吉它曲静静地充满房间,一如此刻的心境。有病友、朋友发来短消息,打来电话,祝福和鼓励给我,也给他们自己。一个调皮的朋友总是发那些很好玩的短消息,看得我哈哈大笑。
屋子变得热闹起来,新年来了。
忽然,就想哭,泪水变得来不及擦。
泪水是枯涩的,但还有感动和感谢——感谢两年来那些善良关注的目光,感谢生活,感谢那些在痛苦中显得越发珍贵的快乐和爱……
2002年,我的2002!
这一年,病毒让我的免疫细胞从700变成了230。这一年,我成了公司的业务标兵。
这一年,我一直和母亲一起面对她的疾病,我捍卫了母亲的健康!
这一年,我接受了央视的采访,那是一次在最后一刻都想放弃的采访。记得采访一结束,我就吐得一塌糊涂。毕竟,我实现了自己的诺言,证明了我没有欺骗大家。毕竟,因为节目会有更多的人关注艾滋病和病人。很值得。
这一年,我有幸可以成为《携手》编辑队伍中的一员,我不要再上电视了,宁愿实实在在为和我一样人们做点实事。《携手》是一本由艾滋病感染者直接参与的,为感染者提供相关咨讯和关爱的杂志,非卖品。负责两个栏目,《家明专栏》和《声音》。于是决定辞去现在的兼职,在正常的工作之余,为杂志全力做好我可以做的工作。
这样的工作我已经期待得太久了。2003年三月份出来今年的第一期,到时候将杂志介绍给病友和关注艾滋病和感染者的朋友,希望这样的杂志能成为病友的朋友,成为沟通感染者和健康人群的桥梁。
这一年,还有很多很多的苦,我没有写出来,也没有告诉朋友。我不希望一个人的悲伤让很多好心的人们担心、挂念。这些苦,不是一个健康的人可以想象的。正是这样的磨难让我觉得自己在长大,更坚强。
来吧,我的2003!
深呼吸,我迎接你——我的2003!因为有着朋友们的支持,我是那么急切地盼望着新年,对于未来,曾经是那么灰暗的未来,现在也变得明朗起来,至少,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因为我还有爱、还有朋友!因为我的灵魂已经在爱中重生!
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去上海和飞乐姐姐见面。姐姐的妈妈也生病了,心里很难受的。远远地,飞乐提着4个大塑料的袋子向我跑来,那是朋友们给我的礼物、帮助和爱。我们姐弟象特务接头一样在街头迫不及待地说着憋了那么久的话。
临别的时候,我们一再回头……
回到小屋子里,看大家的信,泪水比窗外的雨水还重。
无锡的一位母亲,在信里说:家明,你的痛苦就是大家的痛苦,飞乐是你的好姐姐,现在更多人加入了,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韩国的一位母亲在信里说:我向你书中那位母亲的心情一样,我发现在韩国人们一样缺乏相关知识,我要将你的书翻译成韩国文字,我有信心,让更多的人理解这样的疾病和你们……
炊烟朋友寄来很多吃的东西,教我怎么样煮汤、做菜……
平姐姐给我们全家人寄来过冬的毛衣和内衣,还给妈妈买了毛衣……
重庆的陈姐,两次给我寄来保暖内衣……
还有很多朋友寄来他们喜欢的书、自己编织的围巾、手套,告诉我他们经历的痛苦的故事,来激励我活下去……
这个冬天,我不冷,一点也不!
原先,我选择过死亡,那时是妈妈的眼睛留住了我;未来,我不知道我还会遇见什么,但我知道,除了妈妈,还有许多善良的朋友会留住我!
终于,我明白,朋友们并不在意“黎家明”和“艾滋病”,大家在乎的是一个疾病着的生命,一个希望能创造奇迹的生命。
我活着,多一年、一个月、一天的时间,就是奇迹。
爱,也许不能战胜疾病,疾病和苦难能伤害的不过是我的身体。以生命的名义,我发誓——我将会微笑到底,为了爸爸、妈妈,为了这里要我活下去的每一个朋友!即使在那样的时刻到来,我一定有发自内心的微笑。
以前,总是期待发薪水的日子,带着快乐的焦急和设想。去财务科领薪水的前几天就开始盘算,是先买上个月就看中一双运动鞋,还是先买那一件很酷的黑色外套,还有要和几个老友去一次练歌房……等到发了薪水,永远是计划支出比收入多,只大半个月就已经囊中羞涩了,于是开始期待下一次的薪水,最好是半个月就发一次工资,那是一种实现生活小梦想的期待。
我很怀恋那样等钱用的感受,那时候的钱似乎就是一个一个的小快乐,一个一个装扮生活的小礼物。
而现在,再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数工资的时候,毫无ji情,总是在暗暗折算这些钱够妈妈打几针进口的药,或是将来自己吃药够多少天的量。
钱开始在我眼睛里慢慢变成了药,变成挽救生命的力量。原先总为自己的事业设计美好的未来,衡量的标准就是幻想自己有一天会有几百几千万,认为只要有钱,快乐不成问题。现在知道我错了。
曾经作过一个快乐的梦,至今都记得。
在梦中,我躺在满满一屋子的药中,开心地笑。那些药有些是成箱成箱的,有些是打开的,打散的药粒将我埋在当中,它们是五颜六色的,象美丽的花朵一样,我在药花中翻滚、在药花中笑……
我不知道,人类如果没有疾病,世界将会是怎样的快乐,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小康社会,什么是大康社会。如果生病吃药可以不要钱,我想那就是共产主义的社会了。
我知道天堂里什么都有,天堂有免费的药吗?
呵呵,真傻!
天使不会生病,天堂也一定不会有药了。
我有一个对手,它无比强大。
每一天它在这个星球上要杀死近3000个人。二十几年来,它已经杀了2200多万的人,还有4000多万人已经在它的魔爪中等待死亡随时的降临。人类至今无法消灭它。它是人类前所未有的最具毁灭性的灾难——艾滋病!
它挡住了太阳,我冲不出它的阴影,但只有一次它在精神和肉体上都战胜了我——我选择自杀的那一次。
从那以后,在精神上我一直没有输给它。我努力寻找朋友、病友,增加自己这一边的力量。不管它多强大,它也是一个遭人诅咒的孤家寡人。
艾滋病对于我,象一场来势凶猛的滔天洪水,我只是一个尽力拣我可以捡的石子去对抗它的孩子。虽然,我弱小,但,我永不放弃。
又及:以下是马丁基金会(Barry-Martin)对《最后的宣战》的评估,是网络上的朋友帮我翻译成中文的。
我们授予黎家明本年度马丁奖,是为了表彰黎家明在《最后的宣战》中真实感人的描述和在艾滋病领域一直不懈的努力。同时,我们还计划出资购买一批《最后的宣战》,让更多的人能够读到这本书,共同预防艾滋病。
“我读完了黎家明的《最后的宣战》。这本书语言流畅,结构清晰。从开头到215页,讲述了黎家明的感受和他对抗致命疾病——艾滋病的经历。疾病使他离开家庭,失去了报酬丰厚的工作。他开始在互联网上寻求支持和理解,组织病友尝试新药并且互相帮助。在书中他提到很多使他感动、令他开心的事情。虽然他也谈及不友好的电子邮件和各种恶意的说法,但是他在书中却从来没有具体描述过这些事情。他不能孤立于家庭和社会单独存在,然而,每当他的身份可能会被认出的时候,就不得不离开已经适应的环境。甚至有一次,为了逃避一个女孩的爱情,他选择了离开。
新闻
发表于 2010-5-14 23:39
《最后的宣战》的作者使用了“黎家明”这个笔名,最先发表在互联网上(www.rongshu.com)。写这样一本书,对作者的精神和肉体都是极大的考验。黎家明首先必须工作维持生计,买药进行治疗,还必须保证足够的休息,以对抗疾病的侵袭。但是为了告诫年轻人远离危险,为了鼓励病友,让他们感受到团结的力量,他坚持写下去,常常写作到深夜仍不肯罢笔。《最后的宣战》发表以来,许多报刊进行转载,但黎家明当时只收到两笔稿费,分别是人民币500元和3000元。他说“写这本书并非为了钱。”我相信他的话。在网上发表文章,只有当出版商同意将它正式出版,作者才有可能得到报酬。但在中国,版权保护还很不完善。书籍、CD唱片、VCD光盘和各类软件,都难逃被盗版的厄运。——所以我完全相信,正是他的善良和爱心,使他写下这本书。他还受到过质疑,被认为是假冒的滋病毒感染者。他不得不接受电视台的采访来以此澄清,同时又用将声音和形象进行处理的方式对自己加以保护。他在书中还谈到那些给他帮助的医生,很多网友对他表示了极大的关心和支持。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在香港的报纸上,我们常常可以读到一些描述部分中国人贪婪、自私、视钱如命的文章。我个人的经历也证实了这一点。但是我要说:黎家明的文章带给了我意想不到的另一大收获——让我看到中国人更宝贵的另一面。正如很多年前,西方人被描述成纵欲的性乱者,在色情场所过夜,整晚荒淫无度,到早晨谎称生病不去上班。虽然有这样一些人,但绝对不是人人如此。
《最后的宣战》从223页开始的附加内容中写到了,包括防治艾滋病领域的公开信和相关的真实情况以及各类事件。我认为这本书非常重要,每个对此感兴趣的人,都应该找机会读一读。我将向贝利。马丁基金会邮寄一张50美元的支票,用于购买《最后的宣战》,在中国分发。希望您可以从出版商处批量购买此书。
很遗憾我是在去工作的路上看完这本书的,不然我可以做些记录,写出一个回顾评论。
我不清楚黎家明是不是贝利。马丁奖的候选人,如果是,我愿意投他一票。
很久以前,我读了兰蒂。谢尔特的《乐队继续演奏》一书,他从非洲开始对艾滋病进行了广泛的研究。可我没能读完,当然并非因为篇幅太长。我的一些好朋友已经去世,而有些,病得很严重。这本书就像魔鬼的咒语。书中的人遭遇各种疾病,一些病甚至影响到某些动物,病人很快死去,包括Slite在内。这都是抗逆转录酶药品——鸡尾酒疗法发明之前的事情。后来这本书被搬上银幕,由一些好莱坞巨星友情出演。
但是《最后的宣战》不同,文章洋溢着ji情,充满希望,勇敢地对抗歧视,呼吁宽容和理解。有趣的是,黎家明并不了解同性恋,却能够接受同性恋的患者,并且和其中的一些成了朋友。
(待续)
新闻
发表于 2010-5-14 23:41
最后的宣战(四十七)
黎家明
生命的刺青!
每一次与厄运的遭遇战,
先倒下的总是我。
就在我喘息、挣扎的时候,
我看见死神也停止了攻击——
或许是死神还想延长体会看着它的猎物消亡的快感!
我攒集起一种力量,
那是朋友的鼓励、理解的感动、善良的祝福,
这样的力量让我坚强,
在裁判倒数至10以前,
再次站立!
学会不再诅咒疾病和命运,
每一次与死亡面对面的对撞中,
刺目的剑光里,
身体上粒粒热血被挤压出来,
慢慢变成生命中艳若桃花的刺青!
学会守护这样的生命之火,
尽管有时火焰如风中残烛,
但正是这样的火焰在风里,
爆炸出的美丽是如此璀璨啊——
难道,这不是我面对下一次挑战的斗志和号角吗?!
叶子来信对我说:仁慈对于心灵,就如同阳光对于鲜花一样被渴望。信里有一张贺卡,她说不知道我的生日,就当生日卡片吧。封面是美丽的向日葵,写着——Kindness is to the heart as sunshine is to flowers。
伊拉克战争、传染性非典型肺炎,这是一个灾难的季度。但四月,还是美丽得象山涧里采茶的少女,一个新绿的世界。迎春花依然绽放,鲜艳的黄在砖墙的暗红色前,动人地摇曳着。没有香味却是冲破这绵绵雨季的一星星的阳光,在这暮春的时节,比向日葵还热烈,生机勃发……
《小虎》
今天,阳光灿烂,我在窗前静静地看着怒放的迎春花,又想起了小虎。你还好吗?他比我还小3岁,帅帅的,爱笑,叫小虎。他结实的身体,没有人可以从外表看出他除了身体里有那该死的病毒,还有癌细胞。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常常开玩笑,小打小闹,因为我们都没有力气。我是从他妈妈那里知道他有癌症的,他从未告诉过我。因为我们一样有秘密,一样有对疾病的仇恨和生命的感悟,因此特别谈得来。
那天,风很大,还有雨,他来了,对我说:陪我出去逛逛,好吗?
我说:你想死呀!又刮风又下雨,万一感冒发烧,什么病都勾出来啦!
他说:我很烦!陪我出去走一会儿。
我说:我不敢。万一你生病了,你妈妈会怪我的。
他说:不怕,就一会儿,我们带上伞。
看着他渴望的眼睛,我就答应了。我说:最多十分钟,不许讨价还价。
在雨中,我们什么话也没有说。
我知道他是一个要强的人,有癌症也没有告诉我,知道他现在心里一定很难受,我体会的到,所以我什么也不问他。时间快到了,我觉得这十分钟很长。
我说:十分钟要到了,我们都是病人。
他冷笑:病人!
我点点头:是病人!
他抬头看着远处说:你,怕吗?
我说:怕!但现在没有时间怕了。
他问:没有时间?
我说:对。因为我们还活着,还有好多事情要做,比如,孝敬爸妈……
我知道他最记挂的人是他的妈妈,他妈妈为了他操粹了心。他信手从路边摘了一枝含苞待放的迎春花,递给我:谢谢你陪我散步!大哥,快回去小心感冒。
我说:你也是,小心感冒,再见!
这样的阳光下,小虎,你也在看迎春花吗?
《小马》
小马来看我。他特别喜欢周杰伦,脸总是红红的,健康得比健康人还健康,令我羡慕不已。他带来了他家乡的新茶,酽酽地沏上两杯,和小马对饮。唇齿之间,心肺之间,满是清香。春天,就这样子来到我的身上。
每一次买菜,都是很快乐的,去菜场已经成为我的享受。小马来了,自然要显示一下我的手艺。与小贩讨价还价,询问最经典的搭配和烧法——土豆烧肉,雪菜毛豆,冬瓜虾米,清蒸扁鱼……看着很多新鲜的蔬菜和瓜果,那么有生机,就是不买也开心。我和小马与小贩们胡乱地聊着。忽然,就想起叶子、扁舟和她们的信“多吃鱼,多喝牛奶,多吃新鲜蔬菜……”
吃过饭和小马散步,我们坐在马路边的栏杆上。随身听开着,一人听一个耳机。看着满街的灯火、车水马龙,还有漂亮的女孩、男孩。我们对经过的人评头论足,猜测着一张张面孔和脚步后的故事,好象成为生命的看客,超脱而轻松。
回来的路上,我们一路上都是歌声:我只用双节棍,哼哼哈咿……
晚上,我们躺在床上聊天。
我说:你哪里象病人?白里透红,是不是弄错了?
小马说:弄错了就好了,你睡得太少。
我说:舍不得。
他说:什么舍不得?
我说:舍不得将时间白白睡掉,我宁愿与妈妈爸爸多说点话,与同事一起投入地工作,和朋友聊聊,多听听“哼哼哈咿……”,多写点东西。
他说:要注意身体。
我说:知道啦。很羡慕你,家里人知道你的情况,可以照顾你,有人管你……
他说:也好,也不好……
小马说:你下辈子最想做什么?
我对小马说:我很想做一个有很多孙子、孙女的老头,哈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问小马:你最想作什么?
小马说:我想成为一个最有名的歌星,超级巨星。
我笑了:象周杰伦!
小马很拽地说:比他还要有名。
《张国荣、非典、乙肝、艾滋病》
我今年有两个春节。飞乐姐姐因为前一段时间生病,我今天才收到朋友们的礼物和帮助,那么多春节的问候,我仿佛又过了一个春节,谢谢所有的朋友!今天是我第四次收到《圣经》了。原先,我宁愿相信自己,没有任何宗教信仰。但是今天,我还是愿意被神爱,被神原谅,在神的面前和大家一样。
张国荣随风逝去,以前的还有高枫。有人对于这些明星的死亡是感兴趣的,
更感兴趣的是将他们的死亡与艾滋病联系在一起。于是,同性恋、神秘的死亡便与艾滋病暧昧地结合在一起了。还有一些电视剧也在告诉人们那些“无辜”感染艾滋病的故事……
到今天,我们有很多人依然感受着生病的“无辜”与“活该”,感受着生病的“对”与“错”。 对于一个病人或死去的人,你不必表示悲伤、喜欢、迷恋、理解,你甚至不必表示同情,但请怀有慈悲之心和尊重。
有谁知道谁是第一个感染非典性肺炎的人?被传染的人中哪个是无辜的?哪个是活该的?
看关于非典肺炎的报道,我常流泪因为感动。我将我的崇敬献给那些为了挽救生命而牺牲的医务工作人员,愿天下所有的医生和护士健康快乐!
小君是我的病友。生病以后有了一个女朋友,小君是第一个告诉我的。除了祝福,每一次见面和通电话,我总是不忘提醒他注意保护措施。小君一直是采取保护的。随着他们的爱加深,小君告诉了她自己的病情,女友在检测HIV阴性后离开了小君。我和她见过面,我对她说,不管怎么样,小君是爱你的人,不爱他是你的权利和自由,但请你保护他,千万别让其他人知道他的病情。她答应了我,也实现了她的诺言。在这里代小君谢谢她了。
小君又有女朋友了。
我问他:你告诉她你的病了吗?
小君说:没有。我还是一样的祝福,一样的提醒。只要有机会和小君说话,我都会提醒他要采取保护措施。
小君有说:我知道该怎么做,放心吧。
有一个在读高中的女孩来信,她说她没有我勇敢,不敢对理发的师傅说她有乙肝,她害怕没有朋友……一个做电视工作的朋友和我聊天,我告诉他我希望他做一个有关疾病歧视的专题,比如乙肝歧视。他答应了,我希望尽快可以看见这样的节目,为所有有“秘密”的病人。
看见一个网友的帖子。
他(她)说:一个艾滋病人和一个患感冒的病人有着本质的区别吗?一个因为患艾滋病去世的人和一个正常老死的人,他们之间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的吗?基督说:“你们中间谁没有罪,谁就可以第一个拿石头砸他!”
《和马丁先生见面》
和马丁先生见面,对于我也算是历经跋涉了。考虑到我不可能在现在的条件下公开接受马丁奖,马丁先生善解人意地将颁奖地点定在他下榻的饭店。当我从他手中接过奖状的时候,真是感慨万千。马丁先生的英国的几个基金会的朋友,国内艾滋病防治方面的朋友给了我热烈的掌声。我只是傻傻地站着,不知道说什么。我一直在想两个人,如果没有他们,我的坚强也许早已经走到尽头。他们是——飞乐姐和北京大哥。感谢所有一直关注、鼓励、支持、帮助我的朋友。这个奖是我们这样一群人合力抗击疾病的路标。
我特别感谢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驻京办事处孙罡大哥,因为没有他的推荐,马丁先生是不会知道我和《最后的宣战》的。马丽斯托普国际组织的刘大姐和Kate给我带来了营养品,她们一直就象大姐姐一样关心我。
庆祝的形式是我们一起吃的晚饭,很热闹。马丁先生早早地订好了座位,他说,我最希望看见家明多吃一点。这位英国老人的关心和慈祥让我想哭,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反复嘱咐我注意休息,注意营养,不要老是吃饼干。
从我的《最后的宣战》一开始,我就开始证明。我要证明我不是一个健康的人,我的经历不是一个虚幻的网络故事,我是一个确确感染HIV病毒的人。于是,我接受媒体采访。报纸、杂志还不行,于是,又上了电视。如果说这是为了少一个“黎家明”,为了那些信任、帮助我的朋友,值得。
正如一位网友说的——
人活在这世上,多少应怀有一颗敬畏之心。
生活在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上,我们随时都有可能感染罹患上各种疾病。身体上的病,即使是艾滋,都不是羞,不是耻辱,不是脏,不是丑;而有的人,他的灵魂生病了,长了艾滋,才是脏,才是丑,才是真的耻辱。如经书上说的: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凡事包容,凡事信任,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待续)
新闻
发表于 2010-5-14 23:42
最后的宣战(四十八)
黎家明
如果清晰地认知死之将至,有助于个人作自己与搞生活,有助于个人逾越血统论述而关怀他人,那么我们难道不该培养对于死亡的认知吗?而就是因为对于死亡的清晰认知与对生命的真实热爱,艾滋病毒感染者不但不该受排斥,反而有资格作为我们的人生导师呢!
——政小四
艾滋病毒感染者雷克海在其所主笔的电子报《天堂角落现世报》中,就曾经刊出一篇名为《没人要》的文章中说:爱自己的路是一辈子的,有人说大多人要等到重大变故才会有机会停下想想,就像我遇到艾滋,就像我与自己共处的路上遇到这样的挫折与省思……
这个春天注定要被记住。
现在,在这个炎炎的夏日早晨,蝉儿象所有记忆中的童年那样唱着,热辣的风拂着我已不太熟悉的自己身体,变得越来越粗糙黯淡的皮肤渗出点点汗粒,正在熬的粥咕咕地冒着大米的香味,我似乎还飘荡在那汹涌的春天里。
这个春天,艾滋病毒病毒在我的身体里已经住了三年了,算是老邻居了,但它一直是一个不老实,不安分的邻居。它喜欢恶作剧,冷不丁的,没有分寸的,不知轻重。它最喜欢看见的就是,我搂着死神的脖子,差不多快要亲着死神嘴的样子。
春天刚到,它就开始顽皮了,一脚将我踢进医院。
我是好胜的,为了风度,为了不让它太开心,我一个人静静地拎着塑料袋去了医院。上楼梯的时候,眩晕得厉害,脚是在云中漫步,我就知道它在我身后,偷偷地看着,等着我摔下去。尽管我是一步一步磨蹭上去的,但我没有输,只不过赢得有些勉强。回头看着身后的跳脚生气的它,我笑了。
在病房的时候,我是平静而快乐了。两种夺命的病给了我更多的从容,也许是债多不愁吧。那些年纪比我大的病人很惊讶我的平静,慢慢病房笑声多了,我想我把乐观传染给了他们。
夜里,我常常和艾滋病毒病毒对话,它好心地劝我放弃,我也耐心地告诉它我的期待和我的梦想。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有时,感觉上我和病魔一起脱离了我的身体以外,在空中飘荡着、关注着那个在病床上的人……
住院远比我想象的要贵多,就在医院第三张催款通知书来的时候,飞乐姐姐带来了榕树下朋友们的帮助,那五千块钱是我生命里的甘露。
不敢告诉家里,不敢告诉附近的病友,不想增加他们的负担,和一个远方的病友通电话告诉了他,没有想到三天后他气喘吁吁地来了,抬着一箱牛奶,脸憋得通红。
他问我想吃什么,我说想吃粥,喝着他端来得粥,我不敢看他。粥有点咸,我的眼泪成了酱菜……
飞乐姐姐本身病着,她父母都在病中。她和另一个女孩给我买了一次性内裤,拖鞋,牙膏,酱菜,音乐激光唱碟,还有《读者》。后来知道,飞乐一度被误诊为绝症,那个女孩当时刚刚失去工作。
没有完全好,我就出院了。出来得时候,看见满大街的人都带口罩,才知道 SARS 来了。在SARS面前,我已经几乎没有了恐惧。
很快我重新开始了工作,一点点忘记了身上的两种病,我想这也许是我最后的工作了。因为 SARS ,工作很闲,我大口地喘息着,期待着我年轻的身体赶快恢复。那时候,我写了一首诗来给自己打气,那是我一生中写的最好文字,题目叫《生命的刺青》。
生命的刺青
每一次与厄运的遭遇战中,
先倒下的总是我。
就在我喘息、挣扎的时候,
我看见死神也停止了攻击——
或许是死神还想延长体会看着它的猎物消亡的快感!
我攒集起一种力量,
那是朋友的鼓励、理解的感动、善良的祝福,
这样的力量让我坚强,
在裁判倒数至 10 以前,
再次站立!
学会不再诅咒疾病和命运,
每一次与死亡面对面的对撞中,
刺目的剑光里,
身体上粒粒热血被挤压出来,
慢慢变成生命中艳若桃花的刺青!
学会守护这样的生命之火,
尽管有时火焰如风中残烛,
但正是这样的火焰在风里,
爆炸出的美丽是如此璀璨啊——
难道,这不是我面对下一次挑战的斗志和号角吗?!
飞乐不认识叶子,叶子不认识飞乐,她们是我的好姐姐,有趣的是她们都对我说过同样一句话:家明,从我知道你,我就有这样的预感——你不会有事情的,你一定会好的。
那时候, CD4 只有 100 多点,病毒载量 90000 ,一直不敢再去检测,我想这次真的要开始抗病毒治疗了,或许我将失去我的工作,还有……
在今年夏天,我有了一个小小的奇迹。
三个月后,我去检测,检测结果对我无疑是一个奇迹——我的 CD4 上升到 500 ,病毒载量下降到 30000 。在这期间,我出差,加班,努力工作,还作一个防治艾滋病项目的计划,而且没有任何抗病毒治疗!
我知道,这个小小的奇迹是无数关心、帮助我的朋友们一起创造的!还是那句话:精神无绝境,生命有奇迹!还是我每一篇文字后的待续两个字,生命待续!奇迹待续!
(待续)
新闻
发表于 2010-5-14 23:43
最后的宣战(四十九)
黎家明
象所有的游子一样,热切地盼望回家过年。早早地给爸妈买好了手套、围巾、保暖鞋和毛衣。一年的思念太重,对于我这样一个活在暗处的人就更是这样了。妈妈生病以后就不再关注我的工作,总打电话来询问我的身体,那是我的致命伤啊!我最牵挂的也是妈妈和爸爸的身体,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比他们安享幸福的晚年更重要、更安慰的事情了。
快要回去的十几天,严重的感冒,不停的咳嗽,吃感冒药什么也吃不下,瘦了很多,和妈妈打电话的时候偷偷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咳嗽被妈妈听见。心里就一直想,赶快好起来呀,一定要多吃点,胖起来,不想妈妈爸爸看见如此憔悴的自己而心疼。幸亏一位病友推荐了药,加量服了,总算病渐渐好了。
白天的工作紧张而充实,来不及想自己是不是一个病人,看着自己的销售业绩节节攀升,心里是骄傲和自豪的。我庆幸自己还有工作,还能劳动,可以享受小小的成功的喜悦,业余时间关爱项目也有很多事情,虽然有些累,但很开心。我舍不得这样的日子——充实而平静地工作和生活,与同龄人没有任何区别!
春节越临近就越想家。因为公司有些业务没有结束,行程总算最后确定下来,专门请了假买票。买火车票的预售窗口排了长长的队,因为人太多,居然还拐弯象一个大写的字母S一样,一边排队一边给家里打电话说自己在排队买票了。快到我的时候,居然停止销售了,说预售的票已经买完了!来不及沮丧、发火,马上赶往总站,希望可以在那里买到票。在地铁上心想,无论如何一定要买到票,一定要回家!回家的念头从来没有今年如此强烈,我想我是感到孤单了……
车站人山人海,感觉自己如此渺小、无助。连寻找黄牛票都是那么不容易。离开警察远远地希望可以有黄牛上来兜售高价票。等到天都黑了也没有遇到,蹲在停车的角落里一时悲从中来,泪落了下来。
“嘿,怎么啦?东西被偷了?”一个大盖帽问我。
“没有——”我站起来说。
“大小伙子蹲在这里哭什么?”
“车票买完了,我回不去了!”
“就留上海过年吧!”
“不!今年我一定要回家!”不争气的眼泪又落下。
“去哪里?”
“去xxx”我突然想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您是车站的,可以帮我买一张吗?站票都行!我多给钱!”
“你在这等一下!”
当他把票给我的时候,可把我乐坏了,真想冲上去亲他一口。
他转身进去,我问他“你可以把手机号码告诉我吗?”
“干什么?”他纳闷地回过头来。
“过年的时候想给你发短消息祝你新年快乐!”我说。
“哈哈,新年快乐!”他吹着口哨走了。
在这最悠扬的口哨声中,我欢天喜地的回家过年啦!
年三十晚上放爆竹,百感交加,将所有的思绪藏在笑容里。
去年今日我一个人躺在病床,前年今日我守在妈妈手术后的病床边,大前年我一个人在异乡买醉,斑斓的烟火和轰鸣的爆竹才是我最真切的舞蹈和呐喊!很多人说现在过年越来越没有意思,没有年味了,电视节目越来越不好看,可是对于我,和爸爸妈妈一起吃一顿年夜饭,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是多么的幸福!多么的快乐!
我不知道这样子的年夜饭我还可以陪爸爸妈妈多少次,我只希望每一次都能长久一点,再长久一点!妈妈越来越消瘦,花白的头发变得越来越稀疏,多少次夜里悄悄来到妈妈床前,跪在地板上,在心里默默地说:妈妈,原谅儿子吧!我生了艾滋病,我写书了,希望少天下一个象我这样的不肖儿子,我一定会尽全力陪您长一点!老天!我宁愿早下地狱,换得妈妈多一点的时间享受晚年!愿爸爸妈妈永远不知道我的病,愿爸爸妈妈健康长寿!我想摸摸妈妈,又怕惊醒他们……
和爸爸妈妈一起看电视剧《浪漫的事》,多少次想把自己的病情告诉他们,又如何舍得粉碎他们眼前那短暂的宁静与安详?!
主题曲真好听,对我有点伤感。给一个朋友发了短消息:我是不会慢慢变老的,不能有最浪漫的事了。朋友回了消息:家明,记住!我们会一直陪着你慢慢变老,一路走下去的!
主题曲真好听,就让我们一起慢慢变老!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
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
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
听听音乐聊聊愿望,
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
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
你说想送我个浪漫的梦想,
谢谢我带你找到天堂,
哪怕用一辈子才能完成,
只要我讲你就记住不忘,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
(待续)
新闻
发表于 2010-5-14 23:47
最后的宣战(五十)
黎家明
——生活是美好的,即使有时笼罩在黑暗里;即使在黑暗里,也能在那里发现美好,创造快乐!
一、微笑中的病毒
渐渐地,我害怕春天!
春节的时候,母亲再次给疾病逼进鬼门关。去医院给母亲送饭的路上,看着周围还在节日氛围里的人们和他们的笑脸,常常暗自祈祷——老天啊!千万别在这个时候让我病倒,让我先帮助妈妈度过难关,以后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妈妈刚刚脱离危险,害怕的事情还是来了。这个春天病魔没有放过我,再次将我一脚踢进医院。连续三年以来,每到春暖花开的日子,病魔就开始和我亲热。
刚刚住进医院的时候,心情很恶劣。母亲和我一样在重病中,不说在床前尽孝,自己都自身难保。回想过去一年,为了防止机会性感染,一直小心翼翼地防着,可还是进了医院。我的化验单上没有一个指标是正常的,与各类指标的正常值相差几十倍,病毒载量是十的九次方。飞乐姐姐和她母亲也病倒了,似乎周遭都被疾病包围着,压得人无法呼吸。
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心与床单一样,苍白、空洞,伴随着可怕的病毒,绝望的情绪每天在滋长。
医院,尤其是传染病房,好比监狱,既关住了病毒和细菌,也关住了人。病人们的表情漠然或抑郁,给每一个沉重的病房又加了一把锁。因为是传染病房,各种传染病弄得人人自危,深怕不小心再感染其他疾病。于是,在走道、在花园,在开水间相遇,总是表情严肃,小心防范,人与人之间因为疾病无形中又多了一层看不见隔断。
笑,变得需要很努力才能做到的高难度动作。
一个老阿姨在走道里与我迎面,我们是不认识的。她来自一个小镇,朴实爽朗。她是来照顾病重的丈夫的。慢慢靠近,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对我轻轻的微笑,忽然就感觉那么安全,那么温暖,那么美丽,如一道灿烂的阳光穿透这无法自由呼吸的、阴霾密布的病房!
享受微笑的感觉从来都没有这么好!
老阿姨的丈夫已经病得很重,CD4只有7个(健康人800~1500),每天便血几次,常常虚汗将全身衣服汗透,头发油腻得可以滴水。每一次看见他,他都和他老伴一起向我点头微笑,还会说,我今天好多啦!老阿姨一直守候着老伴,不断帮他擦汗,换上干净的干衣服,洗晒那些换下的衣服,总能在凉衣服的地方看见她。
我不再会有爱情,这让我更能体会爱情。
我很羡慕那位在病中的老者,看见他的时候,常常会有黛玉葬花的自怜,想到自己有一天不再年轻,不能在病中自理,谁来照顾自己?
于是,只有自己给自己加油——既然注定是一个人,那么就要在孤独中将自己锻造得更加坚强!
四岁的涛涛巳经经历病的苦痛。
大大圆圆的脑袋,大眼睛长睫毛,只是面颊苍白如纸。涛涛天生就该是一个小童星,深得医生、护士和病人喜欢。常常有他的笑声和童音穿过空洞的走廊传来,象美妙的天音。
小家伙走路一瘸一拐的,象已经习惯疼痛。如大人般忍耐痛楚的走姿,与他小小的身体、稚嫩的动作反差那么大,我不忍心看,想哭。既使如此,当大人们碰见他,对他说:涛涛,笑一个!他每次都听话地笑一下,尽管微笑维持仅仅只一下子,闪电似的短暂,但真的生动美丽至极,那也许就是天使的微笑。
病友小舟来医院探我,早上九点出门,下午二点半才到,只坐了四十分钟又必须赶末班车回去。上车后,他发来一个短消息:家明,坐在车上想起刚才你的面容,想哭,你一定要坚强起来,总会好起来的。
每一天,都可以收到泉水姐姐发来的短消息,象亲姐姐一样询问病情和饮食情况,都是最简单的文字,却是最珍贵的。
“今天胃口如何?三餐吃的是什么呀?化验结果出来了么?好些了么?”“给你寄了护肝片,纯天然的,记得吃。几时出院?一定要听医生的,住院费要是不够,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千万别因为缺钱提前出院!”叶子的短信说,“不要吓唬我,赶快好起来呀,你不要有事情,求你快好起来。”“我家的五盆花都冻坏了,所有的叶子枯黄,一直担心你。但是这两天开始抽芽了,快快好起来,记得出院学习打太极拳噢。”小勇的短信说,“为什么病了也不说?如果需要有人陪,一定来电话,我可以请假的。”每当我看见这样的短信,就会笑,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病友常因此开我玩笑:是你女朋友发的吧?
朋友给我带来的都是微笑和祝福,泪水都流在人后的,流向心里……
我因为**到微笑而快乐起来,那么我就有义务要努力微笑,回报微笑。我开始向所有我遇见的医生、护士、病人以及病人家属微笑,如果是病人或者家属就顺便说一句:好一些了吧?会好的!
令我想象不到的情景发生了。
从此,我每天都接受到来自大家的微笑,那里边有鼓励、有祝福、有温暖。而且这种微笑以比病毒复制的速度还要快地传播开来,小小的微笑改变了整个病区!病区变得温暖和积极,乐观的笑声开始荡漾。
病区里大概只有我是一个人,没有家属陪伴的。见我是一个人,送饭的阿姨对我格外照顾,在我吊水的时候,将我的饭打好,还会多给我一些汤。别的病人请的护工也会主动帮我买些卷纸、消毒水什么的。
因为微笑,很快我就交到朋友,他们不时给我送来他们家里人带来的菜或半个西瓜,我们开始聊天,相互交流治疗资讯,孤独与绝望的心情慢慢消退,我们病房开始有笑声了。
传染病区不仅仅是艾滋病人,还有其他传染病人。即使有病人和家属知道我们得的是令人恐怖的艾滋病,他们还是给了我友善的微笑。
小小的微笑,孕育了生机和友善,对于苦难中的人们来说,它是一剂最好的药。我想,微笑中的病毒也许会加速凋亡,健康慢慢就要来临。
二、安乐死
安乐死=安宁平静+快乐自愿+结束痛苦+顺利死亡。
当无边无涯的痛苦浸满越来越短暂的生命,是否每一个人都还有勇气说——生命如此美好,我们没有时间孤独,只有享受快乐?!
与病友聊天,聊到各种难处、痛处,我们开始不回避地谈论死。说了很多种死法,最担心的是不能安全、平静地死去,当然最心仪的是安乐死:安详、平静、快乐而没有痛苦。本来是选择结束痛苦的,总希望结束的方式可以不痛苦。
终于,可以一了百了,尘归尘,土归土。
这当口,医生进来,看见我们很兴奋的样子,问我们热火朝天地聊什么,为什么这么开心?
我说,我们在谈安乐死,顺便就问医生现在医院可以开安乐死吗?
医生的表情马上严肃了起来。他说,绝对不可以的,那是犯法的。并半真半假地说,你们实在要死,就到医院外面去,千万别在我的班上,别在医院。
听了,心底还是有一丝悲凉。尽管是聊天的话题,说到最后面面相觑,众人无语。深夜,躺在医床上,隔壁病房传来痛苦的咳嗽声、呻吟声……
生,被斌于太多的美好与希望,承载了太多的理想、规划和任务。
那么,死呢?
除了是痛苦的终结,我想也一样是灵魂的解脱,精神的自由放飞!我们应平等地尊重死,一如尊重生!我不会放弃任何求生的机会,但真的当我面对死亡的时候,应该提前学会平静,让自己有准备,不慌乱。
其实,生对于我们原本是没有选择的,恰恰是生的终结点——死,在方式和时间上,我们有权利、机会作主,可以安排好、计划好,因为真正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可做,而且可以做得淡淡定定、从从容容。
比如,对爸爸妈妈正式说一句:我爱你们!下辈子,我还要作你们得儿子;比如,如果可以的话,选择一家医院,捐献自己的身体用于医学研究;比如,去一家老店,再细细地品味一次平素里最想吃的美食小吃;比如,悠悠然,约好知心的朋友,当面感谢那些曾经帮助、鼓励过我们的人;用一个完整的晚上谈笑,不许接电话,不许看电视,但可以喝茶或一杯红酒;还有,勇敢尝试一下从未实现,却一直设想的大胆前卫的发型;或者,度假几天,一定不是在法定长假的时候,去在纪实电视节目里见过的那江南老街的雨巷,西南少数民族的一个风情万种的寨子……
夏花之灿烂,秋月之静美,是美景,也是心镜。
如此选择从容、快乐的离开与人世间那已然无法承受的无奈、苦痛相比,放手也如春梦一场,虽不能说了无遗憾,但也是一种静美!
三、海上遗梦和白色蝴蝶
2005年4月12日,今天才听护士说陈逸飞先生已经走了,是因肝硬化造成的胃底静脉曲张血管破裂,大出血而亡!很喜欢他的画,心中久久不能平静。陈先生今年六十岁了,知天命却不知肝病的可怕!在上海著名的华山医院外宾楼的ICU室喷血而亡。
艺术给了他对生活和艺术新的诠释、塑造,但艺术最终也毁了他的生命!他是有钱的,早应换肝如傅彪,那么这世间又会多几幅名画,陈先生还会创造更多的视觉艺术作品。生命是如此绚烂、美丽,却也是如此脆弱、不堪!
因为频繁住院,与这里的医生和护士都熟悉了。在护士给我打吊针的时候,常常和她们开玩笑。
我说,小琴护士,你知道画家陈逸飞去世了么?
她说,早知道了。怎么呢?
我说,对我好一点,打针轻一点!不然的话——我故意停下来不说了。
她急了,就说,快说呀,不然怎么样?
我就说:不然的话,我就要象陈逸飞那样喷血而亡!并学着周星驰电影里那种搞笑、夸张的动作摇头作朝天喷血状,逗得一个病房的人都哈哈大笑。
护士,在我心中就象美丽的白蝴蝶一样。她们穿梭在病房里,整天忙忙碌碌,坚定地执行着医生的医嘱,不一定有多少医学知识,但永远给病人带来安全感,你要是问她们你的病情,她们永远会说,上个月那个病人比你严重得多了,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护士,大多是年轻的女孩子或年轻的妈妈,她们在社会地位和收入上都不如医生,但她们是最直接帮助我们和疾病交战的人,她们有时是冒生命危险的。这里就有几个护士在给和我一样的病人打针的时候刺到自己。幸运的是她们都没有感染。我尽可能多地将自己平时收集资料中关于职业防护的知识转告她们,因为这是我唯一可以感谢这些美丽的白蝴蝶的方式。
在这里的医生和护士从来没有歧视我们,她们真正把我们看成病人,不会特别对待我们,完全如任何一种传染病病人一样对待我们。只有在这里,我可以毫不顾忌地说关于HIV的一切。
就要到护士节了,让我提前在这里默默祝福天下所有的护士健康快乐,平安幸福!
2005年5月家明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