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个姐姐,生活很艰难。我是独子,也是他们的支柱和依靠。父母到现在也不知道我的性取向,或者他们也不想正视这个事实,就这么安静地生活着。 2000年进入了这个圈子,很多压抑的东西可以释放。可是我也领略了艾滋这个名词的可怕,不敢有更深的接触,更不用谈什么乱。出于恐怖,我于2002年就退了回来,除了上网,再无实际接触。在三甲医院查了2次,都是阴性。(会误诊吗?) 6年后,终于耐不住寂寞的我,在朋友的介绍下,认识了现在的BF,看着很好一个人,当时也很健康。于是开始了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他从很远的,几乎成对角线的城市的一角,来到我这一角。无所顾忌,因为我们对对方都很信任。 2009年,他去了一次北京,然后连续发烧达一周之久,我怕了,我开始怀疑。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我苦口相劝,希望他去检查一下,没事都好,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好及早采取措施。没想到他抵触得很强烈,我们谈到了信任和忠诚。我又妥协了。 我们继续生活,每周在一起最多就是三天,我们都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都有需要照顾的家人。那时我也渐渐体会到了一种家的温馨和有人陪伴的幸福。 可是每次{XXX}后,我都很怕,怕这快乐和幸福稍纵即逝,怕乐极生悲。。。。。。 期间,他就开始腹泻,断断续续的,我们都没当回事。 可是,2011年春节过后,他开始频繁腹泻,然后剧烈地喘。当他最后一次走进我的家门时,他感到特别的乏力,缺氧,连路都懒得走了。同时发烧,咳嗽。我们买了很多药,希望能很快过去,我们真的不想提到那个词“艾滋” 第二天,他强忍着回家了,没想到,那竟是他最后的来到。很快他住院了,开始是家附件的医院,用常规的抗生素拼命地静脉点滴。半月过去了,症状越发严重,主治医生从医科大学请来了他的老师,经验丰富的老师,当时就下了判断:PCP.下午就转院到了医大。 我感到天要塌了,大地也在颤抖。他在全是白色的急诊室里,虚弱地躺着,连翻身都要积蓄能量后才能进行。他说要吃卷饼,我踩着自己的泪水跑出去,在一家店里买到了最后一张卷饼。不太热,我怕初春的寒风让它凉得太快,紧紧地搂在怀里,又跑着回到病房,他很费力地吃了些,没能吃完。 那天是清明前夕,4月3号,离春天很近了。而我的春天却越来越远。 当晚医院进行了很多检查,病成这样,白细胞很低。同时做了HIV检测。急诊室是一个大厅,有各种各样的病人,有来自各地的家属,有各种嘈杂的声音,有各种表情,最淡定的,是医生。我是最不淡定的,我怕得要命。 深夜,这里依旧嘈杂,依旧人来人往,依旧有各种声音。我还在祈祷最后的希望,希望这次诊断存在误差。病床很窄,他的妈妈和哥哥还有同学同事都来了,也都走了。这时在他的身边陪伴,是我的责任。 也出奇地漫长,我知道要上班,得睡一会,可是闭上眼睛都是那个词“艾滋”睁开眼睛,都是白色,灯是白的,床是白的,连人都是白的。我第一次感到时间是那么真实地陪伴着我,陪着我害怕,陪着我陪着他,陪着我看到了第一缕曙光。 早餐后,我离开他去上班了,但愿忙碌的工作能冲淡我的恐惧。可是忙碌也让一天很快过去,我又来到医院。依旧白色,依旧嘈杂,依旧。。。 他也怕,并告诉我尽早去查查,我能否幸免。可是查又能怎么样?是与不是,想了很多,懒得再去想了。 只是眼前的他那么可怜,曾经是那么活力充沛的身体,现在被白色包裹着,无力地等待命运的安排。连起身都很费力,去卫生间,医生建议要用床推去。 肺部CT出来了,病情进展得出乎意料地快,只有一小部分的肺泡在继续工作着。我用手机不知查了多少次,孢子虫肺炎,正常人会在感染后,免疫系统完全有能力战胜,而A感染者,却可以长驱直入。还用怀疑吗?可是我还是在怀疑,这不是真的。 因为要取点东西,晚上我回到了我们一起的小屋,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他的气味。打开橱柜,他精心设计的格局和购置的器皿静静地敲打着我的心,纠结地痛。屋里每一样东西都有他的影子,如今都那么静静地呆着。黑暗让我的心很冷,于是打开灯,还是熟悉的白色,索性又关掉。然而这黑色的幕布上又开始上演我们过去的故事,欢声笑语,争吵责备。沙发上的单子很平整,可是它经常被他弄得无法入眼。地面很洁净,可是他总是因为我要天天擦地而责备我浪费时间在不必要的清扫上。我们一起购置的两个水杯很懂事地呆在桌上,脸对着脸,相对无语,迎合着小屋的寂静。 坐在马桶上,以前他总是在此时频繁地出入卫生间,擦地,洗漱,让我感觉陪伴的幸福。可是此时,水龙头没有流水,连水盆里的水也没了。我低下头,不想看任何东西,愿这夜能给我更多的养精蓄锐能再去照顾他,陪伴他,而不是这样总是因为想起他让我更加疲惫。 早上起来,枕头是潮湿的,原来我在背着我自己流泪了。 来到医院,在给他买水果的间隙,我抽空去了沈洲医院,抽了血。第二天取到结果是阴性。我很怀疑这个结果,但至少,是个不错的安慰。然而,这个结果真的就是错的! 很快,他被转到了急诊二楼。依旧是很拥挤的地方,床之间只能容下一张塑料凳子。但是有个帘子可以暂时遮羞。于是他可以不必费力地去卫生间了。 医大的医生负责地经常会诊,查看,用药。可是依旧挡不住,病情的发展。终于有一天,他们提到要我去买新诺明和更昔洛韦。因为在用手机上网的时候,看到过这些药,没想到,真的是特效药。我想对症了,就是走向胜利的开始。为了防止其他机会感染,继续用着各种抗生素和口服药。 为了方便,我把家里的保温饭盒拿来,可以从家里带些饭菜来吃。但是大部分的时间,还是要走进医院附近的餐馆,买现成的,还有各种粥。他吃饭也没有太多力气,常常要吃吃停停,咀嚼和吞咽,都需要力气,都需要氧气的。 他的父亲从北京来了,也带来了另外一股力量。不久,他的母亲找来了教会的牧师,为他洗礼,庄严的仪式就在满是病人,满是温热的空气,满是悲伤和焦急的病房里开始和结束。 不久,他左边的一位病友走了。等到我们转到正式病房的某天后,他右边的病友也走了。一个是30多,一个呢,才17岁。 来会诊的闻颖主任终于肯**他到传染科治疗。是个单间。没有了被其他病友感染的危险,也有了我们夜晚护理的方便。我也不用再和他搭边在床上睡去,也不必再担心从床上掉下。 可是来到传染科的第三天,院方竟然下了《病危通知书》! 治疗还在继续,就在下通知书的不久,他开始好转了!氧气量从调低到组后撤走。再后来,他来到了一个大病房,这里,都是A病友。 有了病友的劝说和开导,他的精神好多了。也就在这时,我开始了腹泻,在他的催促下,我也拿到了我的确认通知。 他在好转,开始为了一点小事和我发脾气了,和他平时很像。他真的好转了。我也开始了自己在医院和疾控中心的往返。 我是喜欢平静生活的,可是一切都因为这些打破了,我想隐藏下去自己的性取向,可是一下子,很多人都知道了我,我在那么多人面前无处遁形。。。。。。 我想过很多次,要毁灭自己。没有健康的原因,我不怕死,但是我怕我的这张脸从此变得污秽不堪! 可是妈妈几乎每天都说,咱家就靠你了,你不回来,我老想你了,儿子尽量多在家呆呆吧!我是这个家的支柱,姐姐的智商很低,也没有生活的斗志,一个不懂事的外女,让她有许多的问题和苦恼,她无奈,无解,便都转嫁给我,大事小情,都需要我的答案。甚至用笔记录我提供给她的言辞,然后尽量背下来去和别人交流。如果我的消失,首先是妈妈的不能接受,然后姐姐呢,或许需要一个过渡期,还有爸爸,虽然话不多,可是每次回家,他都默默地把一小碗的榛子仁摆在我的面前,然后去铺好我的被,冬天还会把电褥子插上。爱是无声的,我很懂。 我被通知去查CD4了,第一次结果是420,不高也不低。 他也终于出院了,感谢上帝,感谢医生,感谢朝夕相处的护士,天神和天使的爱,我们都领受了,衷心感谢你们! 但是有个很棘手的问题,他的巨细胞是阳性。这就必须要继续进行打点滴。可是,林甲酸钠,在包装上明显地标记着它的适应症,流动的那些赤脚护士,谁敢给扎?! 他的妈妈曾经进行过这样的操作,但是她太紧张了,没能成功,还用针头扎了自己的手,我们从此也开始了对他妈妈的担心,会传上吗? 还好,他想到了一个办法,用氨基酸打,然后等人家走后再换。我们自己兑药,自己换药。半个月,他终于去医大领取了抗病毒药,我的心也终于落下了那块久悬的石头。 他的手背上已经布满了针眼。 记得他去要求领药的时候,一个医生漫不经心地甩给他一张单子,上面是必须要检查的项目。我们没有走,执意找了刘静医生,她为他调取了在医大的住院记录和检查结果,于是省去了很多的检查项目。然后我们就顺利领到了抗病毒药。 刘静医生是个很让人亲近和喜欢的人,和蔼不失热情,黑色的头发中夹杂着几根白头发。这种现象很让人心疼。 我喜欢平静而又规律地生活,但是现在就完全不可能了,要经常请假,经常跑医院,经常要变理由撒谎。我也更不想那么早地开始服药,希望能用我自己的身体对抗病毒,能多久就多久,尽量拖延。感觉好像在打一场艰苦卓绝的阻击,坚持,战斗。 于是我经常上网,经常去药房,给自己配了中药,不断地服,还有B族,苦瓜素,蜂胶。我没有钱买那么贵的保健品,经朋友介绍,选择了很低价位的“富邦”“海兰鑫”。希望能为我挽回更多的时间。 三月后,又查了CD4,504.不管准不准,总之是涨了,不管是什么因素,反正是涨了。于是我更坚定了继续用药的决心。只要能起作用,只要能负担起,就纳入我的药方。 可是在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腹泻来了,像水一样。最近记忆力奇差。。。。。 不敢吃了,每天就是用小米粥和鸡蛋还有一些咸菜维持上班工作的力量。也许是HIV 造成的,也许不是,也好,早晚都要来的,早晚也都要面对。 没劲了,写不下去了,先发了吧,有力了,再继续写。。。。。。 |